父亲毛生元,一个光明使者,修水电站、保供电、架设输电线杆,一生献身于光明事业,照亮了他人的黑夜,自己默默无闻一生。2017年初,他与母亲一起在武汉亚心医院住院期间,被诊断发现身患肺癌晚期。当时医生就说:“他最多能活三个月。”
2019年10月2日晚上9点30左右,我们随救护车从家里把父亲送到县中医院四楼父亲的病床进行抢救,家人们把父亲安置在他病床上后,医生用听诊器再一次次听听父亲的心脏,用强光手电照了照父亲的两眼瞳孔,看看心脏监护仪的数据滴、滴、滴,从70、60、40、20......直线下降。医生对我说:“瞳孔已扩散,请你们决定,抢救不抢救?”
“不用了。”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。
随即护士从父亲的左手背拔掉输液管,我从父亲的鼻孔里拔掉输氧管,关掉氧气阀,心脏监护仪的数据归零,图标波纹成了直线。9点40左右,父亲的双眼仍直瞪输液架上的输液瓶,9点45分我用手布拉将父亲的双眼合上,父亲就悠然长逝了。
在当晚送父亲去医院前,大概晚上8点左右,躺在家里床上吸着氧的父亲呼吸有些困难,大妹便打电话叫来了急救医生,医生给父亲检查一番后,我把医生拉到家里另外一个房间,急切问医生,情况怎样?
“已经堵了百分之九十八、九十九了。”
这些天我们伺候父亲,自己尝试每天给父亲把脉,观察父亲的身体状况,以及从我回来给他做小米泥鳅粥,吃一碗之后,几天来,他每顿饭量渐渐下降,喂到嘴里的米粒、豆腐难易下咽,牛奶也勉强喝下,不断的干咳,用棉签给他掏痰以及漱口刷牙的时侯,发现大量的饭渣留在口腔里、嗓子眼里,我们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把饭渣从他口腔里拨出。 听到医生的回答,我自己心里也有底了。
好在大毛作为最后一个家人在中午已经赶回来,能给他爷爷喂少半碗稀饭。
晚饭后小妹给父亲洗洗脸、洗洗脚,全家人都能见上他最后一面,父亲的人生不再留下遗憾。
我便到父亲的床前问:“爸,咱们去医院不?”
“不去。”父亲微弱的声音回答道。
听到父亲不愿意去医院,大妹便送走急救的医护人员。
医护人员刚走有几分钟,放心不下,我走到床前,问父亲:“爸,咱们去医院吧?”
“行。”这个“行”字成了我与父亲的最后对话。
听到父亲愿意去医院,赶忙让大妹给急救医护人员打电话,让他们再折回来,拉父亲去医院。
回想起在9月20几号,小妹夫给我打电话,爸快不行了,你回来伺候几天吧。随即我便给单位请假,回家伺候父亲。
人生的生死离别,上天注定,谁也无法改变。回到家,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面色苍白,大小便已不能自理,买来开塞露,帮他排便。大妹买来成人尿不湿,给他穿上,摸到干瘪的大腿,瘦的只剩下骨头,用手按他小肚子,能够摸住一个一个硬硬的疙瘩。
他躺在床上伸出自己干枯的双手,用沙哑的声音对我母亲说,手的血管已堵了,抬起手指着脖子,这里也堵了。
我也感觉到父亲的日子不多了。
10月1日上午,我们把父亲扶到轮椅上,找来理发师,给父亲理了发,父亲也从头到尾看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70周年大阅兵,见证祖国的繁荣昌盛。
世上的万物应都有关联,人与人之间,人与动物之间,人与植物之间应有无法割舍的关系,世上发生的事情有些巧合无法言辩。父亲去世前也有些前兆,在年初农历正月十三,自家里养的18岁的“闺女”小狗“妞妞”死了,我亲手把她埋在异乡。正月十五晚上,妻子打电话问我:妞妞咋样?这时自己控制不住情绪,眼中的泪水忍不住一颗一颗的往下淌,哽咽的回答:“妞妞已经去见她魏婆了。”
清明节回老家上坟,看到老家老宅上其树木已发新芽,唯独父亲种的梨树往年果实累累,这年竟没有开花,发芽。堂兄弟用手就撕下梨树皮,轻松撤下,发现梨树树干已干枯。自己担心父亲看到了枯树晦气,随即我让堂兄弟把梨树放了。到房后洼老坟上坟烧火纸,父亲独自站在老坟前的空地上,矗立好久,我也不敢打扰他。
人生最大的幸运,在你遇到困难时,能替你自觉分担重任的家人,不管你在与不在,说与不说,他不用你交代,把应该安排的早已安排到位。这些年,我们兄弟俩都在外地工作,父亲的晚年都是两个妹夫妹子在家伺候。父亲身体不适需要住院时候,都是妹夫开车把父亲送去,妹子跑前跑后照护父亲。父亲的寿衣等也是小妹夫小妹子提前置办的。
在风雨中有人为你撑伞,在困难面前有人无私为你分担,人生莫大幸焉。在父亲生命里最后几天,在外地的弟弟一家三人也赶回家里,一天三顿弟媳做可口的稀粥,小毛不耐其烦端上碗一勺一勺喂俺他爷爷,饭汤流到父亲的嘴角,康康抽出餐巾纸轻轻的为他爷爷擦拭。
在父亲被确诊后,我们兄妹商量一致,决定对他隐瞒病情。说起弟媳,她找到省里治疗肺癌知名的中医,为父亲开方配药,担心父亲看到癌症词语,细心的弟媳把有癌症的药物说明书取掉,把有治疗癌症的药瓶换掉,一次又一次的买药打包寄回家里给父亲吃。
家人同心,抗癌延寿。父亲确诊之后,母亲不顾自己的病痛,精心为父亲准备一日三餐,精心照护父亲的生活起居;四爹四妈经常上门问寒问暖;凤霞、建涛、邓丽等堂兄弟堂妹们也逢年过节带上礼物到家里看望他们三爹三妈;娜娜、军军两个外甥女也非常懂事,不停往家里寄蛋白粉等营养品;肖家两个姐姐及其他亲友三天两头把家里的土鸡蛋、红薯送给我父母;远在南京的大哥、开封及铜川的大爹等经常打电话问候父亲的身体状况;甜甜、嘻嘻两个小外孙女非常懂事,为家里带来欢声笑语.....一家人的共同努力,父亲与癌症顽强斗争,延长了寿命,打破了医生“最多活三个月的判断。”咒语
有人说,父爱如山,巍峨高大;有人说,父爱像水,容纳百川;而我说,父爱就是半截馒头,能在你饥饿时填饱的胃!
在殡仪馆,把父亲的后事俺安排停当后,深夜守灵,回想父亲一生,他沉默寡言,说话有时也带点结巴,就是一个平平常常、普普通通的电力工人,在子女们教育上也没有任何明理哲言,只有他默默的奉献自己,燃烧自己,尽自己所能,照亮子女前行的人生道路。
回想起往事,父亲的爱在我的成长过程中,得到了父亲点点滴滴的关爱,我才得以健康成长。其中,父亲对我的那份爱,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......自己情不自禁附在灵柩上失声痛哭,刚刚放声妻子将我拉起,“你该尽的心也已经尽了,不要再哭了。”
妻子她不知道,我也从来没有给他讲过,也没有给其他人讲过,在自己小时候,父亲仨两月回到老家过假期,总能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我,这一颗糖能让我甜蜜几个月。上高中时,清楚的记得一天早上放学,回到他住室,他已经没有单位食堂饭票,无法到食堂打饭,只好上街从小食堂买回仅剩的半截馒头地给我,我自己啃着半截馒头匆匆返回学校,也不知道父亲他自己是否饿着肚子。上了大学,父亲便把单位发给他新的防寒袄,皮靴寄给我穿,温暖了我一个又一个寒冬,他自己却穿旧衣物的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。
父亲的伟大,不仅在于他带领工人,把电线杆从丹江口栽到淅川、西峡、内乡县,栽到淅川的每一个乡村,给人们带去光明,更在于他对家人无私的爱,无私的奉献,也更在于家事重大抉择面前,能听从子女的意见。
清楚的记得,我与妻子刚刚结婚不久,有天中午,父亲急匆匆的到我们家里说:“给你们俩商量个事,局里出个政策,工龄满25年的工人,可以带一个子女进单位工作,你俩看看,是让你弟,还是你大妹子进单位?”
当时,弟弟正在上高中,大妹妹已经成家,在父亲的单位服务公司上班,属于临时工之类,工资也很低,工作也很不稳定。
我们夫妻俩当时想的一致,弟弟有希望考上大学,大妹妹虽然已经成家,但没有稳定可靠的工作,将来也没有其他发展机会。我妻子说:“让大妹子进你单位。”
父亲也同意了我们的意见。
父亲去世多日,每次回老家,看到父亲亲手建的老宅,房屋已坍塌,仅剩宅基地,但宅基地一棵棵茂盛的泡桐树、蒸馍叶树春树等越来越旺盛,挺直高大,有的有水桶粗,成了村里一道靓丽风景。
我的父亲,他清贫的生命,平淡的一生,并不那么丰盛和富有,曾经,他把他的糖,他的鞋、他的衣物、他仅剩半截馍给我们 ,也给了我们希望,给出了一片春天。
……
父亲越去越远,越去越远,愿他留下老宅的草木,永世芳香。
(作者:毛海法 编辑:刘铁牛)